第93章 093
大年初一。 清早, 澧水河畔泊着一艘船。 “兄弟,来,喝一口热的。” 赤金把酒推过去,往嘴里丢了个煮花生:“这天儿太冷了!” 白银穿着蓑衣,戴着斗笠:“啧……” “好酒!” 辛辣的酒液灌入咽喉,从胃里升起腾腾暖意,白银抓了把花生,蹲去船头:“昨天进城打的酒么?不怕二姑娘看见你啊?” “我哪能干那种笨事。”赤金指着远处一座茅草屋:“跟那户樵夫买的, 他媳妇白天赶集去了。” “这日子,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。”白银感叹。 “别叹了, 等殿下把二姑娘追到手, 咱们日子就好过咯。”赤金倚着船门, 瞳孔醉得有点涣散了:“到时候回濮阳, 濮阳的酒比这个带劲多了!” “咳咳。”白银叫辛辣的酒呛得直咳。 “哎兄弟……你看, 那是不是个人?”赤金抬手虚虚指了一下。 白银转头看去, 黑漆漆的江面, 哪有人? “你眼花了?” “不是, 好像真的是个人啊。”赤金坐直身子,揉揉眼睛。 漆黑江面上有一点晃动的白影,像是人的脸。 “不好,像是个姑娘!” 赤金一下就清醒了,抄起竹竿跑出去, 把船震得一荡一荡的。 “哎哎!”白银差点从船上掉下去, 花生落得到处都是。 澧水在枯水期断流, 很快水面就会结冰,但楚国气温不够冷,冰层最厚也只能冻住几寸。 相当于跺跺脚就能把冰面跺碎,十分危险。 每年入冬都有不识冰情的外乡人或调皮孩子掉进冰窟窿里。 因此,叶邑设了守冰人,专门在严冬时巡逻两岸,防止有人上冰。 赤金和白银这些日子正是住在守冰人的小船上。 “喂——”赤金举着竹竿朝那个白点跑过去。 跑得愈近,他愈发看清——果然是个人,还是个穿着红斗篷的女人。 赤金找到了离她最近的一角冰层,大喊:“你抓住竹竿,我拽你过来!” 小姑娘身材纤细,冰面暂时没被她踩碎,但她似乎没听见赤金的话,一步步朝河道中间走去。 “喂!”赤金大喊,慢慢踩着冰想过去拽她。 “你疯了?冰层那么浅,等下一起掉进去!”白银追上来,也看清了对方的背影:“我去,我会泅水。” 说罢,他脱下蓑衣、斗笠和棉衣,小心翼翼上了冰。 “这大过年的,有什么想不开的啊……”赤金嘀咕道:“兄弟,你抓住竹竿,我把你捅过去。” 两人配合默契,白银脚下哧溜哧溜,一点点靠近了那个女子:“喂?” 杜蓉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行走在冰面上,眼泪冻在脸上,她的脑子里嗡嗡的。 肩膀忽然叫人一搭,杜蓉下意识甩开对方的手:“滚啊!” 她动作太大,这一甩不仅把白银的手甩掉,脚下冰层还发出“喀拉”一声。 “不好,冰碎了!” “拽住她,拽住她!”赤金急忙指挥:“我拉你俩上来!” 杜蓉一心寻死,压根不想跟他上岸,踩着已经碎裂的冰跑出去好几步。 “疯子啊!”白银气得跺脚,可是竹竿已经不够长了,他下了个艰难的决定。 “喂,你疯了?不能撒手啊!”赤金在岸上急得大叫。 白银几步冲过去,将杜蓉双手一禁锢,整个人扛上肩膀。 “你放开我!放开我!” “喀拉喀拉……” 冰层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,白银抓紧时间往回跑—— 脆弱的冰层压根支撑不住两人重量,就在上岸前一刻,白银脚下一空! “啊!”杜蓉被他一把扔上岸,撞在嶙峋礁石上,摔得够呛! “白银!” “别撒手,抓住啊!”赤金伸手去拽他上来。 北风呼啸,河水刺骨,白银拼尽全力,一把扣住赤金的手,被他拽上了岸。 “嘶……冻死我了!” “快快,我们赶紧回船上。”赤金将蓑衣斗笠给他披上:“唉……摔傻了吗?” 杜蓉傻傻坐在地上,被赤金一推,忽然崩溃大哭:“你们干嘛要救我!让我死,让我死啊!” 白银冻得牙齿打颤:“放屁,放你死,我俩的月银还拿不拿了?” “扛起来,走。” 赤金只好道一句‘得罪’,一把将杜蓉扛在肩上。 三人一起回了舸船上。 半晌后,白银换下湿漉漉的衣服,披着蓑衣发抖。 赤金给他递了碗姜汤,白银道:“多谢。” “喏。”赤金也给杜蓉递了一碗。 “小姑娘家家的,为什么要死要活的?”赤金干脆坐在她身边,喝了口滚烫姜汤。 “你根本什么都不懂!”杜蓉脸上十分狼狈:“我有一个未婚夫。” “他看上了一个寡妇。” 赤金白银对视了一眼,纷纷投来感兴趣的眼神:“然后呢?” “他从我爹那骗了个稀奇的宝贝,就为去讨好那寡妇!呜呜……”杜蓉说到这里,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。 “那寡妇很好看?”白银问。 “好看又怎么样!她都有两个孩子了。”杜蓉咬牙切齿道:“她家里还养着个不清不楚的男人,真不知道那畜生喜欢她什么!” “你就为这个要去死?”赤金摇摇头:“你爹娘把你养这么大,就为一个男人……还是个没确定关系的男人要死要活的。” “现在小姑娘都怎么了?” 杜蓉尖叫:“你根本什么都不懂!” “我喜欢他啊!” 说罢,她又可怜兮兮地哭了起来。 赤金掏掏耳朵:“喜欢就去抢回来啊,你在这死了,他又不知道,没准明天就上那寡妇家提亲去。” “那你不白死了?” 杜蓉心说有道理哦,她死了岂不是便宜了那对狗男女? “好了,收拾收拾,我们送你回城。” 杜蓉抹干净脸:“你们说得对,我不能死,我要回城,我要找我爹做主!” “这就对了嘛,走,我送你回去。”赤金站起来,白银头有点昏昏沉沉的,朝他们摇摇手:“我就不去了。” 天亮起来的时候,杜蓉到了城门口。 “你家在哪?”赤金问。 “回家之前,”杜蓉摇头:“我要先去一个地方。” 半晌后,赤金站在时家小院外,张大嘴巴。 “这就是你说的……寡妇家?” 杜蓉重重点头。 赤金整个人都傻了,两个孩子?——季益和小世女!? 关系不清不楚的男人?——他们殿下?! 赤金拔腿就想跑! 杜蓉大叫:“你去哪呀,说好给我撑腰的!” 这不是撑不撑腰的事,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的事啊! 时月正好出门倒水,先是看见一身狼狈的杜蓉,接着看见转身想跑得赤金。 她大喊:“赤金!” 赤金心说完了完了,等回濮阳一顿毒打是少不了了。 他艰难地回头:“二、二姑娘。” 杜蓉后知后觉:“你们……认识啊?” 时月也想说,你们认识啊!? “杜蓉!” 杜蓉回头,看见了一脸憔悴,胡渣邋遢的叶黎,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:“你跑哪去了!” “我找了你整整一夜!这么大的人了,怎么一点都不懂事!” 杜蓉被他吼了一顿,刚好起来的情绪瞬间又垮塌了:“你吼我?” “你居然吼我!” “姓叶的你不是东西!”杜蓉又抓又叫:“你说你找了我一夜?你哪里找了?就在她家门前找了是吗!” 很快,叶黎脸上就多了几道指甲抓痕。 时月被杜家姑娘的战斗力惊讶得目瞪口呆,余光看见赤金又想跑,她一把喝住:“你去哪啊?” 赤金被拎进院子:“姑、姑娘,轻点!” “不是办事去了么?这么快就回来啦?”时月居高临下,逼问道:“另一个呢?” 赤金捂着耳朵,小声试探:“殿下呢?” 他们殿下到底跟二姑娘和好了没? 没有准确情报,他都不敢随便吭声啊! “哑巴啦?”时月推攘了他一下:“别想着让他给你们开脱啊。” “我们就是……去干了点,临时的活儿。”赤金只好硬着头皮,把这些日子的动向对时月和盘托出。 时月平静听着:“这样啊。” 赤金刚松了一口气,时月说:“银杏突然愿意跟十六去郑国,也是你从中作梗?” 赤金干笑∶“您高看属下了,属下哪有那本事啊……” “二姑娘,家里有什么活要干吗?烧火劈柴跳水,属下都行啊!” 时月简直被他气笑了,转身走回去:“不必了,现在这些活有人干。” “哦好……嗯??”赤金猛地抬头。 有人干 谁? 他们殿下? 赤金急忙奔向后院,慕容野正在水井边刮鱼鳞。 “殿下!”他扑通一下就跪下了。 “您……您受苦了!” 慕容野看傻子一般瞅了他一眼:“你怎么来了?”他压低声音:“被发现了?” 那可不就被发现了,要不也不可能到后院来啊。 “属下,说来话长。”赤金有点懊悔,把如何救了杜蓉,杜蓉又如何在家门口跟叶黎吵架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。 慕容野剖开鱼腹:“姓叶的来了?” “是啊。”赤金看着他熟练杀鱼的动作,十分为难:“还是属下来。” 这短短几天,他们殿下是经历了什么啊! 慕容野原想给他,又想起时月说这条鱼是蒸给女儿吃的,便不打算让赤金代劳了。 赤金只好捡了块砖,坐在慕容野身边择韭菜:“您跟二姑娘到底和好了吗?” 慕容野嘴角噙一抹笑,似乎是想起了什么。 “你说呢?” 那还用他说?赤金一看就知道成了,傻呵呵地乐:“那太好了!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!” 慕容野把鱼鳍、鱼尾切掉:“这里不好么?” 赤金抬头:“啊?”这里有什么好的? 殿下还待上瘾了不成? 初一大清早,时月正在屋里逗两个孩子玩,忽然听见有人闯进了院子。 “人呢,快让姓时的出来!” 小季益循声望去:“有人。” “益儿乖,看着妹妹,别让妹妹掉下来哦。”时月起身走出去。 小季益点头,棉棉一个没留神娘就跑了,趴在炕上直蹬腿:“啊~啊~” 院子里突然涌进来一堆凶神恶煞的家丁奴仆。 叶黎拦在这群人面前:“你们够了,叶邑是叶家的地盘,你们怎么敢对祖父的客人无礼!” “叶公子,怎么了?”时月穿着一件藕荷色曲裾,外罩白毛边的同色坎肩,她的脸只有巴掌大,埋在毛茸茸的狐毛领中显得小巧精致。 “你就是时老板?” 为首的是一个矮小的管家,他淫.邪的目光将时月上下一通打量:“果然是狐媚子长相,难怪身为新寡,还跟良家女子的未婚夫牵扯不清!” “杜兴,你嘴巴放干净点!”叶黎顿时火了。 “我和杜蓉没有定亲,哪来的未婚夫?” “你跟蓉蓉没有定亲?”院门外响起一个含着怒气的浑厚声音,接着,胖乎乎的杜雄探头进来。 还不止他,叶大人和叶夫人也紧随其后:“黎儿!” 杜蓉奔向杜雄,委屈地喊:“爹!” 这也太热闹了! 时月一个头有两个大。 “蓉蓉,你昨晚到底去哪了,让伯母担心得一晚上没睡。”叶夫人想握杜蓉的手,被杜雄别开。 “叶夫人担心的是叶黎,不是我女儿?” “杜老板,这话怎么说?”叶夫人看着他:“蓉蓉是我看着长大的,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她?” “担心她,担心她你就该知道蓉蓉差点为他跳了河!” 此话一出,众人皆惊。 叶黎惊讶地看向杜蓉:“你……你跳河了?” 杜蓉斗篷上全是灰石、枯草、青苔,脸上还有一行行的眼泪,她撇开头,不想跟叶黎说话。 杜雄哼了一声:“现在才来关心?晚了!” “别说你叶黎看不上我家蓉蓉,只要我杜雄活着一天,就不可能让蓉蓉嫁给你!” 时月心说好家伙,这帮人大清早来她家,是吵架来了? 屋门被拉开一条缝,小季益偷偷往外瞧。 时月将门缝合上,低声说:“益儿,不许出来。” “爹啊……”杜蓉跺脚,她闹这么大是为了嫁给叶黎,她爹这话一出,就没有任何机会了啊! “好,杜伯父,一言为定。”叶黎巴不得不要娶杜蓉。 “哎呀,女儿啊!”杜雄拍着杜蓉的手,痛心疾首:“你怎么这么傻,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!” “黎儿,你在胡说什么!”叶夫人不同意:“蓉蓉哪里不好?” 杜蓉吸了吸鼻子:“叶夫人,你不要劝了。” “蓉蓉在你们心里就是有万般好,在舅舅心里也不值她人一分!” “她人?”叶夫人问,下意识看向廊下的时老板。 时月忽然笑了:“杜姑娘想说什么直说就是,不用这样遮遮掩掩的。” “显得很……卑劣。” “卑劣?”杜蓉指着自己:“我卑劣?” “我再卑劣也比不上你!” “叶黎向我爹求秦椒,可是用来讨好你的!” 时月觉得更荒唐了:“秦椒?” “我是让叶公子找秦椒没错,问杜老板要秦椒我可不知情。” “杜姑娘总不能因为讨厌时某,就把所有罪责怪在我头上?” 叶黎也说:“秦椒的事我已经解释过无数次了,你怎么就听不懂?” 杜蓉被他吼得一缩,眼泪顿时下来了:“你解释什么了?你只会凶我!” “就怪她,都怪她!” “我们以前都好好的,她出现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!” 叶黎头痛无比。 慕容野闻声出来:“怎么了?” 时月顺势挽住了他的手臂,柔声道:“找茬的。” 杜蓉大笑:“你看见了?她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!转头就跟了别的男人不是吗!” 慕容野皱眉:“你就一直听这种污言秽语?” “那我有什么办法,他们人多啊。”时月微微抿嘴。 二人亲密的模样落在叶黎眼中,原本就扎漏了他脆弱的心,杜蓉还不停地踩他的痛处。 “你闭嘴!” 叶黎忍无可忍,指天画地:“我叶黎,此生就是鳏、寡、孤、独,也不会同你杜蓉有任何关系!” “现在,立马带着你杜家的人离开这里!” 杜蓉几乎崩溃,时月轻咳了两声:“杜姑娘。” 所有人朝她望过来,时月说:“我想大家误会了。” “我同叶公子什么关系都没有,非要提一点联系,酒楼是我二人一起开的。” “既然出了这种不愉快的事,那我就准备撤掉酒楼的投资了,等年后衙门开了,叶公子同我去走一下章程罢。” “以后就大路朝天,各走一边。” 叶黎低声:“时先生,不必为了他们……” “叶公子。”时月打断他:“我意已决。” 叶黎无处发泄的怒火朝向杜家人:“现在你们满意了?” 说罢,他扫了一眼叶、杜两家人,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。 “黎儿!” 叶家人已萌生退意,杜雄半抱着哭个不停的女儿,气得跳脚:“姓叶的不是东西,你们这对狗男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!” “赤金。”慕容野低喝一声。 他真是听够这群人的污言秽语了,脏了耳朵,还恶心了自己。 赤金从身后掠出,一掌拍在杜雄肩上,将小山一样的杜雄拍退好几步。 “哎哎!疼!” 接着,又几个攀折将杜雄的双臂扭在身后,膝盖压着他的后背。 杜雄一头扎进了黑黑的雪里:“唔唔唔!” “老爷!”杜家的家奴一窝蜂乱了。 杜蓉吓得忘记了哭:“你干嘛?你快放开我爹!” “对我们太子妃说话客气点!” 杜雄满嘴都是脏雪:“太……子妃?” 时月松开了慕容野的手臂,说:“杜姑娘,这男人呢,不听话就换。” 男人不听话就换?慕容野的笑容一僵。 她一步步走下台阶,将杜蓉肩上的雪拍了拍:“倒也不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,闹得要死要活的。” “伤了自己不说,在他们的眼中也低贱到没边了。” 杜蓉看向时月,又看向回廊下高挑的男人:“你们……到底是什么关系?” 慕容野声音低沉冰冷:“原配。” 杜蓉惊叫:“你不是寡妇吗?” 时月轻咳了一声:“怎么,不允许闹别扭啊?” 杜蓉像震惊了三观,既羡慕又质疑:“他……千里迢迢跑来找你吗?” 杜雄还趴在地上哼哼唧唧,杜蓉求情道:“求求你放过我爹,我爹他是一心为了我才口不择言的……呜呜。” “松了。”时月道:“杜老板也是爱女心切。” 赤金撒手,胖乎乎的杜雄活动了下双臂,从地上站起来。 这下可好,父女两个一样狼狈。 “爹……”杜蓉心疼地拂开杜老板脸上的雪:“你为女儿受苦了。” 杜雄抹了一把脸:“蓉蓉,只要你想开,爹这点苦不算什么。” “听说是这位恩公救了你?”杜雄看向赤金,举着疼到发抖的手朝赤金行了一礼:“多谢恩公救了我女儿。” “我杜雄这辈子家大业大,却唯有蓉蓉一个女儿。” “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我和她娘也活不了了。” 杜蓉汪地一声就哭了:“爹,是女儿不孝!” 赤金后退一步:“受不得杜老板大礼。” “既所爱非良人,何不换一个爱呢?天地之大,还找不到一个愿意千里迢迢来找你的人么?”时月道。 杜蓉哽咽道:“那是因为你有,你就觉得简单!” 从她懂得男女之情起,眼中就只有叶黎。 突然要她放手,如同剜心一样啊! “我的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啊。”时月把手帕给她:“擦干净,脏死了。” 杜蓉胡乱一抹,又抛了回去:“哼,还给你!” “回去,你爹娘都在等你。”时月抱着双臂道。 杜雄摘掉女儿头上的枯草∶“爹就不该带你来叶邑过年!” “爹……”凶巴巴的杜蓉只有在杜雄面前才有一点小女儿的样子。 “我不想他了,我再也不想他了。” 杜蓉大哭,像是终于割下了什么执念。 “好,好。”杜雄点头,欣慰道∶“我们回南方去,天下之大,三条腿的□□不好找,三条腿的男人好找得很!” 杜蓉破涕为笑。 杜雄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,一瘸一拐地递给时月∶“时老板。” “秦椒?”时月接过来,闻到了浓烈的花椒味道。 “我杜雄不是是非不分的人,这东西你想要的话,就送给你了。”杜雄大方道。 那可太好了! 时月面上一喜∶“敢问杜老板,这东西是在哪里找到的?” “秦国,邽县。(音∶圭)” 时月重重点头∶“多谢杜老板!” 杜家父女相携离开。 时月突然问∶“杜老板,你是怎么知道杜姑娘落水的?” 杜蓉跳河,知道的应该只有赤金白银兄弟啊。 杜雄看向时家门外∶“是这位恩公告诉我的。” 时月走出去一看,白银贴着墙壁,笑得灿烂∶“二、二姑娘……” 杜雄告辞了∶“时老板,那我们先走了。” “好,杜老板慢走。”时月笑着送他们出去。 随即对墙边的白银露出凶相∶“你们三个啊!” 白银脸色苍白,急忙咳嗽起来∶“哎呀,寒冬腊月的跳下河,要冻死我啦。” 时月率先进了院子∶“那还不进来,顺便来收拾东西。” 白银拍着胸口,心说太子妃还是心软。 “属下帮您收拾什么呀?” 收拾什么?当然是收拾回濮阳的箱笼。 时月望了眼这座小院子,虽然又小又破,却是象征着自由的地方。 慕容野站在她身边∶“喜欢就多留一些日子,等春暖再走。” “还是不了,把叶家小少爷‘祸害’成那样,再留下来会被丢臭鸡蛋的。” 时月无所谓道∶“棉棉还没去过濮阳呢。” 带回去见林氏,她一定很高兴。 “你院子里的棉花收获了。”慕容野跟在她身后。 “很多,一直放着等你回去。” “真的啊?”时月惊喜,忽然想起来∶“不知道杜老板那里有没有棉花……” “找时间去他铺子里看看。” “还有甘蔗、豌豆、籼米……要带回去的东西有好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