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章 034
慕容野十几天没回来, 原本处处透着清冷劲的寝宫, 已经染上了属于时月的烟火气儿。 她喜欢躺在床上看书,所以床边、床上都堆满了书简。 桌上的沙盘上画着奇怪的线条, 撒了一点薄沙出来,角落里泡着几桶捣烂的不知名植物, 那水很混浊。 慕容野回头, 脸黑得像锅底。 “李时月!” 她才住进来几天啊,居然将他的寝宫弄成这样!? 时月趴在门外不敢进来∶“银杏她们每天都打扫的, 乱是乱了点,不脏啊!” 慕容野忍无可忍, 勒令宫女们赶紧恢复原状。 时月心疼得看着自己的东西被带走,沙盘搬走, 宫女要提走那几个桶的时候, 她追了上去∶“别别,这个你替我放去银杏屋里, 可不能倒了呀!” 宫女点头∶“奴婢这就送去,姑娘不用担心。” “一定不能倒了啊。”时月不放心地嘱咐。 慕容野坐在屋中唯一不太乱的矮塌旁, 随手拿起她正在看的书——农书,足有十几册, 全是各国的农书。 抬起一眼, 发现她像小尾巴一样跟在收拾的宫女背后,心疼得直叨叨∶“这个不能扔, 那个也留给我……啊啊!” “过来。”慕容野开口。 时月回头, 十分心虚又十分生气, 搞不懂这人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。 要是提前说一句,她保证提早收拾嘛。 “干嘛呀?”时月拿过他手里的竹简,仔细卷好,收起来。 慕容野指着身边的安胎药,那是刚才银杏送来的。 “喝。” “……”果然,逃都逃不掉! 要是银杏,时月蒙混过关,不喝也就不喝了,可是她不敢跟慕容野插科打诨。 眼一闭,心一横,壮士割腕一般,她一口闷了下去。 中药味顿时顶上脑子! 她扶着桌子,满脸绝望∶“这东西我还得喝多久?” 宫女们收拾完,陆陆续续出去了,只留下门边两个应声的。 慕容野抓了她的手把脉∶“再喝一个月。” “一个月??”时月绝望了,坐在矮塌上直犯恶心。 慕容野朝宫女示意,后者很快端上来一只小碗,装着一点点麦芽糖。 时月总算开心了一点,拿筷子戳麦芽糖吃。 天然麦芽糖的甜味比较淡,干吃正好,时月舔了半天糖,说∶“对了,我给你看样东西。” 她放下筷子,噔噔噔跑去屋里,小心翼翼地从墙上揭下来一层什么,像献宝一样捧回来。 “你看!” 慕容野低头看去,只见她拿出来的那……张东西很薄,挺括,上面有些细细碎碎的小丝,略微发黄。 他看时月∶“这是何物?” “纸啊。” 地下排水系统受限于没有材料,至少要几个月后才能动工,但是纸不一样,只要有场地就能做。 了结上次的案子以后,时月一直在折腾造纸。 还好这东西不是很难做,第一次就成功了! “刚才你叫人提走的桶里,就泡着做这东西的原材料——麻。” “麻?”慕容野重复。 他知道麻,搓绳子、织布都用得上。 慕容野忽然想起当时在负夏,李时月拍着他的肩膀,说「以后给你弄点纸啦」! 她这是……兑现诺言来了? 慕容野看向她,她专注地看着这个叫「纸」的东西,满眼光彩。 时月不知道他在心里摆小九九呢,吹掉表面的浮屑,将纸张举在亮处—— 她抄纸的技术不好,做出来的纸厚薄不均,加上工具简陋,时间又紧,第一次的成品很粗糙。 麻丝捣得不够细,表面就很多细细碎碎的小绒毛,也没有漂洗干净,纸面发黄。 慕容野从她手里拿过来∶“这有何用?” “写字呀。”时月拿起身旁的竹简,展开∶“纂刻很麻烦,竹简又重。” 白嫩的指头指着上面的字,又指指纸张∶“你看它,轻薄多了,用墨书写——可代替竹简。” 文房四宝中,纸张出现得最晚,造纸术二百多年后才会被发明出来。 纸张的出现改变了文明的载体,促进文化的传播,时月想着如果未来要发展教育,这是非常重要的支撑。 慕容野漆黑的双眼亮起一点光,拿着那张纸快步走到案边,研墨提笔。 他略一思考,手腕微动。 在新材料上写字的感觉很新奇,一个苍劲的“卫”字很快在他笔下浮现。 笔锋干净利落,时月趴着观察,发现墨迹的边缘有一点晕开,这是因为纸张太粗糙了。 果然技术还有待改进。 对于见过更完美纸张的时月来说,这张纸是简陋又粗糙的,而对慕容野来说,这东西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。 “这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?”慕容野目光灼灼。 “这个啊。”时月抬头,也取了一支笔,蘸蘸墨,画起了火柴人儿∶“这个是麻做的。” “首先要采麻,”她画了个火柴人儿,背着背篓。 “切碎,洗干净。”火柴人儿举着刀。 “然后泡灰水——刚才那几个桶就在泡。”时月一笔笔画着,火柴人围着那个苍劲的“卫”字,仿佛载歌载舞。 “接着上锅蒸煮,煮好以后舂捣。” “需要舂捣特别细,否则纸出来就很粗糙。” 时月边讲述边画,指着纸张上一处瑕疵∶“你看这上面的麻皮,就是因为麻丝捣得不够碎。” 慕容野俯身去看,时月忽然觉得一道阴影笼罩下来。 他单手撑在桌上,姿势仿佛将时月圈在了怀里,她甚至能感受到慕容野的呼吸,就在耳后。 时月浑身一僵。 “继续。”慕容野的声音低沉。 好好好,没准人家只是因为桌子被她占了大半,不一定是有别的想法。 时月甩甩脑子∶“舂捣完的麻丝要泡进一个池子里打浆,然后用细竹帘抄纸。” 做细竹帘也是门艺术,时月请了好几个篾匠折腾了两天,才做出来一个小小的抄网,横竖不过小臂长。 所以她第一次做出来的纸都很小。 “麻丝经过舂捣会变得很细很细,纤维漂浮在水里,经过一遍遍抄纸,就聚集在一起。” 时月做了个抄纸的动作,抄网没带过来,要不她就直接给慕容野演示了。 随着水润唇瓣一开一合,她白嫩的小耳朵也轻轻动着。 被昏黄的灯光染上了一层薄光。 时月机械地讲述着,火柴人儿一步步演示着造纸的过程。 耳畔忽然一热。 火柴人儿脱笔,有了一条巨长无比的腿。 慕容野高挺的鼻尖蹭过时月的耳尖,霎时引起了满身战栗。 鬼使神差地,含弄了一下她的小耳朵。 “啊啊!”时月腰眼一麻,当时就挣脱了他的束缚, 慕容野反应更快,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,歪着头去亲她。 时月躲闪不及,被他吻住了唇。 什么叫出师未捷身先死,什么叫割肉喂鹰、以身饲虎、舍己为人、恩将仇报……这!就!是! 时月脖子都快拗断了,唇瓣被亲得红肿∶“你这是在干什么啊啊!” “干什么?”慕容野禁锢着她的自由,声音低哑∶“李时月,你装什么傻?” “……?”时月看他。 “没想起来,还是想起来了不想承认?”慕容野问。 脑海里忍不住想起那日清晨,她打着哈欠说∶「以后给你做个纸啦。」 现在她做了,是不是意味着……想起来了? 时月哪知道他一瞬间想了这么多东西,眼中带着一丝丝抗拒,生怕他再进一步。 两人对峙了好久,没有结果。 慕容野低骂了一句什么,朝时月肚子抚去∶“留在孤身边,好好将孩子生下来。” 她虽然从未说过,但慕容野知道这人全然不像表面这般温顺,只是现在没机会而已。 因为口气略有缓和,倒像在为刚才的态度服软。 时月撇过头,不知道该应他什么。 从李定邦处知道负夏那晚的事以后,时月就请了牛老太医和牛姑娘来把脉。 她原本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,但牛姑娘说,因为她回来以后一直发高热,为了退热,家医喂了很多药,所以这孩子有些胎里不足。 最重要的是,如果时月打掉它,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。 耳畔又被亲了亲,她腰痒得要命。 “叩叩。” 就在时月思索能不能用防狼术给他一膝盖的时候,门被敲响了。 “殿下。”紫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。 慕容野的口气十分不耐烦∶“有事?” 紫鹃的声音一如既往,不高不低,没什么感情∶“您该回书房了。” 时月第一次这么感谢冷冰冰的紫鹃! 虽然她那话听起来有些奇怪,细细一品,又不知道哪里奇怪。 原以为慕容野这种我行我素的人,是不会理会的。 没想到他表情十分阴沉,浑身透着不情愿,却还是直起身子准备回去。 好家伙,他还真听话! 时月赶紧离得远远的,和慕容野站在一起感觉浑身都不得劲。 慕容野伸长手揉了一把时月的头∶“好好睡觉。”然后走了。 紫鹃的半个身子露在门外∶“殿下。” 慕容野没看她,阔步离开。 时月在门内望着,总算松了一口气。 三日后,砖瓦入窑的日子,时月再次来到砖窑。 砖窑开在西围里外,经过泥瓦匠们的搭建,已经围起了木篱笆,还搭了临时的木棚,用作晾坯。 大的那座正在封顶,小的那座大敞着窑门,只等泥坯入窑。 篱笆另一面,黄芮让人掘了个浅浅的大坑,一个后生赶着老黄牛正在不停地踩泥。 黄芮高兴地迎上来∶“时先生!” 时月笑着打招呼∶“黄大人。” “所有砖坯、瓦坯全部在这了,先生跟我来看!” 黄芮大人满面红光,边走边说∶“那拉坯机太好用了,下官斗胆,用它做了几个陶皿。” 制坯的木棚里,工匠们或压泥,或制坯,或刻模,忙得热火朝天。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匠人踩着拉坯机,他正在做一个瓶子, **的红泥在他巧手下渐渐被拉成大肚、窄颈、阔口的陶瓶,均匀又美观。 拉坯机是瓷器时代的产物,原本就是用来做瓷器的,时月只教他们用来制瓦,没想到匠人们举一反三,拿它来做了陶器。 “很漂亮啊!”她夸赞道。 黄芮又引着她去晾坯的木棚∶“一开始,大伙都不敢碰,没想到那拉坯机那么容易上手,当真帮我们大忙了。” “这还得多谢时先生不吝赐教!” 木棚里,满地都是泥坯,砖坯一块块整齐排列,瓦坯则是一个个圆管,摆了一地。 “对了先生。”黄芮不解,拿起一个瓦桶。 “这瓦坯要如何一分为四?” 晾干的坯已经有些韧性,稍不注意就会崩碎,届时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。 时月笑笑,她把坯放在桌上,轻轻晃动瓦桶,将它抽出来。 “黄大人你看,在瓦坯中分、对分处,我加了四根竹条,以便切瓦。” 套在瓦桶上成型的坯,长得像一截泥土做的管子。 说着,时月取来瓦刀,沿着四根竹条利落地往下一切—— 切口平整,干净利落! 黄芮恍然大悟∶“那四根竹条,原来是这个作用!” 时月将切好的瓦片给他看∶“这就可以入窑了。” 小的那座窑是按时月吩咐砌的,顶部留了一个口子,它已经全部晾干了。 匠人们钻进去,将砖、瓦,还有几只瓶子码放整齐,最后投入木柴。 年纪最大的工匠高喊∶“点火——” 随着火把被取过来,匠人们围着砖窑,跳起了奇怪的舞,口中还念念有词。 “咦?”时月不解,黄芮解释道∶“这是在祈求烧造顺利。” 他们觉得一炉砖烧得好不好,全凭神明的喜怒,祭祀能使神明开怀,让他们成功烧出坚固的砖。 时月失笑,但尊重匠人们的信仰。 老工匠又一声∶“点——” 火把点燃了砖窑里的木柴,大火熊熊燃烧。 两个时辰后,整座砖窑被烧得通红,周围热浪席卷。 该封窑了,投了最后一次木柴后,匠人们把门封死,余温会在圆拱形的砖窑里继续煅烧这些砖瓦。 一切静等两日后出窑。 两日后,新砖出炉的日子, 时月起了个大早,到了以后发现大家已经在等她。 黄芮说∶“这是您烧出来的砖,当然要您亲自来开炉!” 砖窑已经完全冷却下来了,用手摸外壁只剩下一点点的热度。 时月点头,深吸一口气,心说一定要成功啊! 窑门被打开,耙出炉灰,两个工匠钻进去取。 所有人屏息凝视,黄芮朝里面问∶“烧得怎么样?” 许久,里面传来声音∶“成了!” “大人,烧得特别好!”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,年轻后生钻出一个脑袋,手里握着两块砖∶“黄大人你看!” 黄芮急忙接过来,那后生又钻回去。 时月掂了掂分量∶“不错,差不多重。” “对,对!”黄芮应道,然后就该摔砖了,这是衡量一块砖好不好的关键。 “黄大人,你摔。” 黄芮举起两块砖,朝地上摔去—— “砰”一声闷响,两块都毫发无损! 几个年纪大的匠人眼睛都直了∶“老丈烧了一辈子砖,都很少见这么硬的砖块!” 硬的还不止砖,瓦片也不再一碰就碎,时月甚至将它放在地上,狠狠跺了几脚。 除了有一块进窑前就开裂的碎了,其余的连刮花都不曾! 黄芮的心总算落进肚子里去了,工匠们围着新出炉的砖瓦热烈讨论,时月则走到窑门边,朝里张望∶ “怎么样?看到我的管子了吗?” 他们正在陆续把烧好的砖清出来,而时月最关心的陶管还在里面。 “您等等啊,俺找找。” 后生很快举着一个东西伸出头∶“是不是这个?” 时月一喜∶“对对对就是它!” 泥管经过大火烧造,已经变成结实的青灰色。 它是用管桶做的,方法和做瓦一样,唯一区别是,管桶上没有分线的竹条。 时月拿着它轻轻敲击了几下,觉得硬度还可以! 她比划着,寻思两节管子要怎么粘合到一起。 黄芮凑过来问∶“您烧这个,是要引水吗?” 诶? 时月惊讶∶“您怎么知道?” 黄芮不好意思地笑笑∶“并非是下官猜的,而是前几日我那同门师弟来寻我玩乐时,他猜测的。” 师弟?时月眼前微亮。 “黄大人的师弟是?” 黄芮说∶“下官愚钝,曾拜在赵奉常门下,我那师弟是质子机。” 蔡机! “原来是公子机。”时月有些意外,又并不意外。 上次他在大殿一眼就看出丝线为印染所得时,时月就觉得这人不简单。 起码知识渊博,兼具洞察力十足。 时月拉着黄芮问∶“不瞒大人,我确实要用它引水,而且是引大水。” 这排水系统一旦建造起来,濮阳城几千百姓的用水、排污都靠它,届时水压会很大,时月不敢确定这东西能不能承受住。 “不知公子机还说什么了。” 黄芮一拍脑门∶“对对,师弟给您留了话,怪下官最近太忙,都忘了。” 他取出一块半干的陶板,上面画了一张图——居然是两根管子的连接示意图! 时月一把夺了过来,看半天∶“敢问黄大人,哪里能寻到公子机?” 时月是第一次来声雁夫人的住处,她住得很偏僻。 四周都是茂密的竹林,地上有厚厚的一层枯叶。 盛夏的天,竹林被风吹得“沙沙”作响,环境还挺幽静的。 引路的宫女将时月带到门口∶“夫人便住在这里。” “多谢。”时月朝她道谢,然后向里面望去。 一条鹅卵石路通向简朴的宫殿,时月环顾四周,忽然朝一个水池奔去。 近了才发现,水池的水是从隔壁池塘用竹子一段一段引来的。 她看得入神,蔡机忽然出现在门口∶“什么人?” 时月望去∶“是我,时二,” “原来是李姑娘。”蔡机点头∶“姑娘来了就请进。” 时月挥手让小黑铁跟上,他手里抱着今天刚烧出来的管子。 “公子机去过砖窑?”时月将陶板取出,放在桌上。 声雁夫人的住处真的很清雅,装饰大多是竹子做的,角落摆着一台织布机,但是人不在。 “阿娘去中宫了。”蔡机解了她的疑惑,请时月坐下,他开始烧水。 “我就不客套了。” “公子机懂怎么连接这两根管子吗?” 管子好造,但是不好连接,连接的材料必须要能抗住使用时骤然加大的水压。 否则管子一旦破裂,排水系统就是个笑话。 “哦,这个啊。”公子机摆弄着那两根管子。 “烧出来不错嘛,还挺结实的。” 他互相磕碰了几下,看到时月探究的眼神,他说∶“蔡国用的是一种泥,叫白泥。” “一般在有盐井的地方产这种泥。” “盐井?”时月问。 “可是卫国没有盐井啊。” 时月有些失落,看着两截管子∶“要不,千里迢迢从蔡国买?” 蔡机哈哈大笑,他转身回屋,取来了一卷羊皮∶“李姑娘以为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,将你引来?” 嘿? 时月心说你这小胖子还有点心机昂? 羊皮卷渐渐展开,摆在面前的赫然是一副濮阳城的地图! 咦? 类似的东西,时月在慕容野的书房里见过,他有事没事就看着卫国的地图发呆。 但他那个和蔡机这副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! 从城墙到道路、屋舍建筑画得清清楚楚,时月看得啧啧称奇。 “你有这本事,呆在这泡什么茶啊?”时月不敢置信,继续趴下去看细节。 “你应该为国效力好吗。” 时月越看越狂喜,如果有了他这个平面图,设计排水就轻松多了! “哈哈哈哈。”蔡机大笑,茶已经烧好了,他往里投了姜片,想给时月也来点。 “多谢多谢,但是我什么也不加。” 无论如何,时月也习惯不了他们喝茶放盐又放姜的习惯。 “姑娘刚才说为国效力,蔡某人为哪国效力?” 因为他尴尬的身份,压根不可能担任什么职位,顶天了给赵奉常做做客卿,出出主意。 时月抬起头。 蔡机和她对视,胖胖的脸忽然扬起一个笑∶“瞧我说这些干什么。” 上次公子嘉的案子,让蔡机觉得李时月和卫国其他人不同,他空有一身抱负,却投师无门。 赵奉常不敢为他引荐,他想换条路走。 最重要的是,他觉得李时月是个值得共事的人。 “说,你擅长什么。”时月直接问他。 蔡机也未隐瞒∶“地,所有与地相关的东西。” 蔡机指的是地质、地理方面,他说∶“刚才对你说的白泥,其实卫国有。” “就在邻县!” “嗯??”时月很惊讶∶“那意味着,也有盐井?” “有没有盐井不好说,要挖开才知道。”蔡机老实说。 慕容野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盐的事,卫国中断了从莒国买盐,又准备跟齐国买。 她之前听了一耳朵,每年买盐的钱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啊! “好!”时月直接就拍板了,她扯走羊皮∶“这个能给我吗?你的这个举荐人啊,我当定了!” 蔡机很大方∶“当然。” 时月没有久留,羊皮地图卷起来,黑铁把管子抱起来,她朝蔡机辞别。 二人刚出门口,时月无意中看到远处竹林里,一个紫衣宫女正从里面走出来。 紫鹃? 时月转头∶“蔡先生啊,那里是什么地方?” 蔡机顺着她指的地方望去∶“哦,那里啊。” “是扬雪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