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章 长发
晚上十点,外面的雨依然没有停,反而越变越大,雷声阵阵。 可能是由于气压变化的缘故,薛忱耳朵发烫。 他由开始的坐在床边玩手机,变化到坐到床上玩手机,再到最后的躺在床上玩手机。 而俞烬则坐在桌边看书,像在学校里那样一边看一边认真地勾划标注着什么。桌上夹子灯的光并没有多亮,但很清晰地勾勒刻画出俞烬专注的背影。 薛忱在床上翻了个身,揪了一下自己的眼睛。他是不是有毛病,怎么老是会忍不住偷看俞烬,这种习惯很不好。 薛忱把焦点转移到手机上,点开微博,看见自己又收到了几条私信。 〔太太真的不考虑加一下我们的群吗?最近有比赛哦,里面超多大佬,来嘛来嘛〕 〔想勾搭你~〕 〔给你看我画的丑图哈哈哈(不要嫌弃)〕 〔图片.jpg〕 〔doge〕 薛忱好奇地点开了那张图,发现意料之外地画的好,水平明明很高。 出于无聊,薛忱复制了群号码申请加群,几乎秒通过。 群里只有97个人,但上滑了一下历史消息,发现群里的活跃度其实很高。伴随着他的加入,管理员【kk】发了一条欢迎的表情包,并附言: 〔啊啊啊长发太太终于肯加群了〕 长发太太? 噢,对,他当时随便为画画而取的微博ID就叫【我有一头飘逸的长发】,本来是要嘲讽小恶霸的杀马特长发的。 群里开始刷屏,有人激动的刷表情包,有人疯狂对他表白他的画,也有人指出了长发太太这个称呼似乎不太好,他生气了所以一直没有发消息。 【KK】:〔啊,太太,可以这样称呼吗@ChEN〕 紧接着在下面刷了三个不重样的表情包,分别是“跪”“星星眼”“笔芯”。 薛忱回了一个〔随便〕。 反正等自己穿回去了之后,这个世界就没有这个会画画的薛忱了,现在什么称呼都无所谓。 〔感觉长发有点高冷〕 〔太太好A〕 〔好奇,长发太太是男是女〕 〔哇,大佬的QQ没有设置性别(观察)〕 …… 高冷是因为懒,他只是懒得看微博。 至于性别……不说的话他都没有注意到,是当初小恶霸自己没有设置。 〔大佬是小哥哥还是小姐姐呀@ChEN〕 薛忱考虑直接不回复,索性将高冷进行到底。 下面又有人说: 〔太太长发好么,肯定是女生啊〕 〔图片〕 那人同时发了一张图片,那是薛忱之前拍的手绘。 〔仔细看这张图,边缘有两根长头发。〕 〔眼神真好〕 〔万一太太是留长发的男生呢〕 〔女装大佬,刺激〕 〔也有可能是人家女朋友的啊〕 …… 这个群果真群如其名——“鸽子精快乐摸鱼八卦”。 薛忱彻底没了透露自己性别的意思,关上手机,打算过一段时间再来看这个八卦群,何况他本来就不喜欢水群。 听见薛忱把手机扔在床上的声音,于俞烬微微侧过头,问:“怎么了?” 薛忱坐起来,啧了一声,抿了抿唇:“你说我要不要剪头发呀?” “你想剪头发?为什么。”俞烬收回目光,笔尖的动作却停滞了。 “老有人盯着我这头头发,烦。” 俞烬翻了一页书:“最好还是不要剪。” “为什么。”薛忱问,但是俞烬不理他。他又问了两声,俞烬还是没应。 于是薛忱凑过去,一下子坐到俞烬的书桌上,微微俯身调侃:“怎么,是不是看着会不习惯,替我舍不得?” “不是。”俞烬终于应声,悠悠抬头,“是变化太多,容易让人觉得你变了一个人。” 薛忱的坐姿本就离他很近,俞烬这一抬头,几乎是贴着薛忱的脸。 他嘴角露出淡笑,一字一句道:“比如我。” “……” 俞烬凝视着他,眸光逼人。薛忱觉得心虚,显然,他想立刻听他的答复。 老规矩,死不承认好了。 而且俞烬说得很有道理,穿不穿得回去还不一定,现在还是尽量符合原着设定比较好,虽然自己的部分人设已经肉眼可见的崩了,那就趁着还没崩完,尽量保持。 他随便说了一句话敷衍:“也是,我最近成绩进步的这么快,确实跟脱胎换骨似的。行,头发还是继续留着好了。” 跟俞烬离得太近导致气压骤降,让他耳朵烫得更加厉害,心跳也砰砰砰地撞击胸腔。 薛忱表面淡定地说完,飞快跳下桌子。 但是落荒而逃只会加剧这种尴尬的气氛,让他更难以面对俞烬。 于是他倚在桌边缓了一会儿后,把目光落在了那一排排书上,问出了他好奇很久的问题:“你这些都是什么书?怎么全是外语。你怎么会这么多门语言?” “不多。”俞烬轻笑了一声,说,“除了中文,只会英语,法语,日语。” “……这还叫不多?”薛忱忍不住想给给Bkin□□赞。 “我妈教的。”俞烬起身去厨房,回来的时候端了两杯热水。他递给薛忱一杯,一边说:“她是外国语大学法语专业毕业的,我们的英语老师何念和她是大学同学。” 怪不得当时何念总往俞烬这边看。 俞烬站在窗前看向外面的黑夜,沉默了一会儿,忽然问:“你想听我的故事吗?” 薛忱愣了愣,随即轻轻点头。 “我跟你说过我复读过。但不是去年,而是前年。在研州外国语,我妈以前读过的学校,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去世,所以我成绩很好。” 研州外国语! 难道他就是那天司机师傅说的那个人? “七岁开始,我妈跟那个男人分居。之后,我就一直跟我妈一起住,不断地变换住址躲着那个死缠烂打不肯跟她离婚的男人。我们经常从一个城市搬到另一座城市,不停地跳级和转学。” “我高二那年,她才带我回到研州,因为要高考了。”俞烬看着外面的惊雷,沉思着什么,继续道:“但是高三那年,俞望深又找到了我们,而我妈积郁已久,在一个月后被查出了乳腺癌晚期,两个月后的春天去世了。” 薛忱静静听着。 俞烬的语调很平静,但薛忱却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安抚他的冲动。 他忍住了,选择继续在这个雨夜里,站在他身后聆听他的秘密。 “俞望深说要带我回S市,因为我是他血脉相连唯一的儿子,我说行,高考后。他就让我高考考好一点,去他的母校S大。 “当时他并不清楚我的成绩,不知道有保送,于是我偷偷放弃了S大的保送名额,选了南方的C大。但很快,他的资金渗入学校,了解情况后不知用什么手段把我的保送学校名额由c市的C大改成了S市的另一所学校。最后我跟他说,我不要保送了,参加高考自己亲自考去S大。 “于是,高考场上,我一个字都没写。” 说着,俞烬忽然笑了,薛忱又看到了他眼底久违的阴郁情绪。 “是不是觉得我很蠢?”俞烬问他,“如果想摆脱他其实完全可以用更好的方式,但我偏偏选了最愚蠢的那一种,以至于现在依然疲于奔命,受制于人。” 薛忱静默了几秒,看着俞烬没说话。 “薛忱。”俞烬唤他,眸光深沉如水。他很少叫他的名字。 薛忱挑眉,笑着说:“没有啊,你酷毙了。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,用脚趾头都想多抠一分儿出来。总之,两个字就是硬气,一个字就是帅。” 俞烬轻嗤,淡淡道:“没听够,继续吹。” 薛忱很给面子:“唾手可得的S大都不去,大佬牛逼。” 俞烬眼底的阴郁化开了,唇边露出若有若无的浅笑。他走到薛忱面前拿过他手中空了的杯子,去厨房又倒了一杯热水。 薛忱不是没有感到震惊。 高考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,扭转一个人的未来。他究竟有多恨他爸,宁愿放弃高考也要用这种迂回的方式远离他。 做了什么样的选择,就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。 但他没有在俞烬身上看到丝毫懊悔,好像他只是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,永远明了前路,永远胸有成竹。 就像跟他初见时的那样,眼底藏着一种冷酷的热烈,如寒夜里,野火在烧。 “然后呢?你开始躲着他?”俞烬回来后,薛忱又问。 “高考后我就跑了,高考前我就私下联系好了人。”俞烬轻笑两声,颇有几分自嘲的味道,“不学习的下场无非就是打工,我换了好几个地方打了一年工,做不同的工作,顺便在中途考了个导游证。” 薛忱替他道:“接着你就被发现了,被转来学校跟我成为死对头。” “我的故事说完了。”俞烬从衣柜里扔了一件衣服给他,“你呢?” 薛忱接住衣服,一脸茫然。 他又在套路自己吗,而且给自己扔衣服干嘛? “什么?” “宇宙哲学问题。”俞烬抬脚朝他走去,带着揶揄意味的的语调不急不缓,听来却很勾人,“你是谁?你在哪儿?从哪儿来?要到哪里去?” 眼看着薛忱似乎又要矢口否认,俞烬战术性放弃,把毛巾和牙刷牙膏递给他。 “算了。去洗澡,右边那张帘子后面,桶里已经给你兑好了温水。衣服裤子你试试看合不合身。” “……” 所以他也自己扔衣服,是让自己换吗? 今天走了挺久的路,衣服上有汗不说,还沾了刀削面的味道,确实得换。 俞烬打开一旁的衣柜:“这件不喜欢?这边还有几件,自己来挑。” 他说这话的口吻,总给他一种霸总的即视感。 薛忱不客气地走到衣柜前,发现里面全是各色背心和黑白两色的体恤衫。 最后,他鬼使神差地挑了一件黑色的背心,记得这一件穿在俞烬身上还挺好看的。 他刚走过去掀开帘子准备洗澡,就听见俞烬凉凉地说:“对了,里面穿的短裤就不给你提供了,你自己凑合一晚上。” “……” 谁特么要穿你短裤了! 作者有话要说:浴巾:我很高冷禁欲的。一般我不会撩,除非忍不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