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出现得真是及时。    柳明珊微微一滞，手机握在掌心, 若无其事：“你疑心也太重了。”    项锦芝：“你坦白不是更好。”    他随即坐下来, 坐到旁边的空座位，衣摆沾着冷气和消毒水的味道。    “上次我不是问你, 怎么样才能让你回心转意么？”他用回清朗的原音，平淡述说着。    柳明珊稍微回忆了下, “嗯，昨天的事。”    项锦芝：“那就来。”    柳明珊：“？”    走廊上空荡荡, 除了住院部的病人不时闲逛, 这儿安静又冷清, 说成冰窖都不为过。    尤其还有擅长冷场的医科生。    他在餐厅露面那一次，柳明珊印象深刻, 算是长在她审美点上的好看，配上并不精湛的演技, 和悦耳生涩的嗓音, 如若不是室友真的接受不了岁数小的, 肯定也会拜倒在他西装裤下。    系统：「？？咋还回味起来了。」    「你竟然在回味花痴目标三？？艹那你还欲擒故纵？！！」    柳明珊：没叫你别出来。    系统：「。」    项锦芝开始动了, 摘下累赘的眼镜，反过右手掀袖子。    他的骨架偏大, 柳明珊若有所思地望过去，项锦芝再往上掀，撕开纱布。    柳明珊大概料到会是什么，面色不改。    项锦芝撕开纱布，一道很新的伤口赫然映入眼帘, 还未结痂。    柳明珊仔细端详着，评价道：“特效妆画得不错。”    项锦芝：“这是真的。”    柳明珊耸肩：“你说绝症也是这语气。”    “对了，尚鸿峰跟你。”柳明珊及时转到自己想说的点，顺便伸手碰了下他用的什么材料，“他跟你什么关系？”    指尖碰到血肉和液体，软而温热，柳明珊登时一愣，他顶着那道伤疤反扣住她的手。    项锦芝：“感受到了吗，我的真心。”    柳明珊：“……”    算是头一回遇上贸然行事的对象，她实实在在认栽，毕竟能豁出去自残的，没有几个。    行为和性格大相径庭，没准真是双重人格。    一瞬间她甚至怀疑，他幻灯片里的那个女人，关于优劣势的看法，给了他启发。    柳明珊想收回手，他握得很紧，说：“我跟他相识十几年的朋友，有什么事？”    他问得倒是她的不对了。柳明珊无奈地，有点拿他没办法，问他：“其实你多大了。”    项锦芝侧过头，“跟你差不多大。”    系统：「你信他的鬼话！」    柳明珊抿抿唇，又问：“你实习应该转正了？”    “嗯。”项锦芝淡淡应一声，搭上这张脸，有难以言说的魅力。    柳明珊承认他的魅力值，轻声说：“待会儿一起去吃饭，你先松开。”    他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放。    项锦芝垂眸盯她，眼底有很深的含义，但他不表明，像柔韧的绸缎，锁住她只是想触碰的手。    “还有别的吗？”    柳明珊忍不住笑，这只咬人又自残的兔子，还会懂得讨价还价。    “我是那种吃完饭就跑的人么？”柳明珊尽量收着笑。    项锦芝眼眸不动：“是。”    柳明珊：“好。”她轻轻抚上他的衣袖，像对待一个顽童般耐心，“下次别干这种事了，你这样未免太幼稚…”    项锦芝：“下次还敢。”    柳明珊：“？”    男人似乎找准了必胜的绝招，被她当小孩，便真的当不懂事的小孩，眼里闪着狡猾，“你跟我分手我就去跳楼。”    系统叹为观止：「你们人类是不是有个PUA？他去进修这个了？」    柳明珊：你能现在清空他记忆么。    系统：「？？在说什么屁话。」    柳明珊：好感度这么低，某种程度上不也被我主宰了大脑情绪。    系统：「！」有点道理哦。    三秒后，系统：「呃，不行，目标三讨厌归讨厌你，节操还是在的。」    「呃呃还有，老子检测到你心跳加速了，你该不会……」    柳明珊面上不表，轻轻叹了一口气，指腹继而碰到他的皮肤，项锦芝浑然不觉，她很快将自己的手抽回来。    “去吃饭，我推掉所有的安排。”她认真道。    午后，柳明珊和项锦芝在街上漫步，他没戴口罩，街上的行人无不侧目，甚至有个为了瞧他险些把杯中的饮料撒了。    柳明珊挽着他的手腕，同样受到了瞩目的待遇。    后来还有一小孩，以为他是女生，拍屁股朝他做鬼脸。    她在一旁笑出声。    项锦芝：“……”    他在那一刻毫无原则，扬起手机威胁状，准备当成砖头痛揍，小孩这才发现他性别，跑得比兔子还快。    柳明珊笑着，忽然顿住。    此时此刻的项锦芝，简直为她的标准而生。    ——单纯又成熟。    ——对外成熟，对我单纯。    完美贴合。    系统：「？？？」不是，小白花真要沦陷？？    柳明珊微怔，等他回过身，她欣喜地牵住他，“如果你身体真住了两个人格，以后就只对我展示这个人格，好不好？”    项锦芝缓缓冒出个问号。    柳明珊当他默认，兴致一上来，继续说：“现在的你叫项锦之，另一个叫项锦艹。”    项锦芝迷惑道：“艹？”    柳明珊勾唇：“乖孩子不能讲脏话。”    “……”项锦芝皱眉，似乎感觉被她坑骗，但她的表情太过甜蜜，他无从分辨。    柳明珊溢不住的笑意，“你弯一下脑袋。”    男人有些迟疑，仍是迁就了她的身高，低下头。    温暖的唇瓣啄了他的左脸。    项锦芝眼眸一紧。    心脏骤然收缩。    这是…成功了？    柳明珊替他理了一下被吹乱的头发，对上他略微茫然的眼神，情人眼里出西施，“我面前有只小兔子，他站在胡萝卜堆前，幸福来得太快以至于开始茫然了。”    项锦芝从来没觉得自己在感情方面迟钝，甚至没意识到她在比喻他。    系统：目标三你太傻，想搞我宿主，小心把自己赔进去。    但是为了钱，我不会提醒你滴。    柳明珊恋爱时，也是温柔亲切的画风，对恋人更千般万般好。    项锦芝试着遵从她说的所谓人格，坐在地铁上，任由旁边的她弄着手指。    他们逛得太远，几乎跨到另一座城市，从起始站坐到终点站。    她困意来袭，在他肩膀睡去。    细软的手指和他的交缠在一起。    项锦芝沉默，他恍惚进入到未知的领域。    见多了人体标本，从未跟真实有温度的身体碰在一起。    太近的距离。    地铁很稳，肩上枕着的脑袋却不时往下掉。    项锦芝侧过头，正准备将她固定住，她的唇猝不及防落到他的掌心。    他愣了一瞬，才反应过来。    她闭着眼，小脸被头发遮去大半，依旧熟睡中。    「恭喜~！好感度+1，目前好感度-98，攻克目标人物，获得‘铁树开花’称号！」    系统：蛤？    下站后，柳明珊跟他告别，室友恰巧发来消息：【不用带饭了！我有外卖！】    柳明珊笑：“明天见~”    项锦芝沉静半响，低眸俯身，想演得像个男朋友，结果迟迟未能下手，去亲她的脸颊作为告别吻。    柳明珊：“怎么？”    项锦芝最后亲了她的手背，仍是有点僵硬。    柳明珊笑容愈发深，他还真是善于学习，孺子可教也。    系统：「……收收你脸上的笑，要不要这么夸张。」    柳明珊：虚拟机。    系统：「对不起爸爸，您继续。」    柳明珊拦下计程车，坐进车里，项锦芝替她关上车门，“明天我值夜班，你看着时间来找我。”    “好。”她欣然答应。    系统无语了一阵，等车开动后，它无法理解：「负九十八，也太任重而道远了，你三思一下？」    柳明珊有自己的思量：你不是最喜欢他么？    系统：「那是虚拟机之前的事。」    柳明珊：好，既然你不要，十亿奖金归我了。    系统：「！？」    「干，你真是损人又利己，不放过任何一次坑钱的机会。」    柳明珊：多谢夸奖，就这么说定了。    系统：「……」呜呜不舍得。    柳明珊回到老房子，刚开门，迎面扑来浓郁的食物香味。    “珊珊，你回来啦！”室友咬一口新鲜出炉的饼干，兴高采烈招呼她。    柳明珊朝厨房门口看去，尤孜彦调着酱料，侧脸瘦削，深蓝色卫衣皱巴巴，没有围围裙。    殷可萱：“我出去倒垃圾的时候，看见他呆在门外，怪可怜的，所以就……”    柳明珊神色不明，“你会倒垃圾？”    殷可萱流畅改口：“哦是他扒着门求我，说自己厨艺了得，他就是那位阿姨，我想着反正肚子饿了，放他进来试试厨艺。”    “……”柳明珊总算明白那一句“我有外卖”。    尤孜彦将自己关在厨房，屏蔽她们的声音，整个人有点病态的白，一声不吭。    柳明珊进去，他转过身，假装没看见她。    她也不是过来哄他的，柳明珊：“不用做了，你回去。”    “…草，柳明珊你一回来就让我滚，心是铁做的吗？？”尤孜彦一秒破功，摔下酱料碟，质问她。    柳明珊：“嗯。”    尤孜彦愤怒得不可名状，“你再说一遍？！”    柳明珊：“嗯嗯。”    尤孜彦：“……服了，连旧情也不念。”    柳明珊无奈：“你都被关了这么多天，怎么脑袋还是不清醒。”    尤孜彦猛地抓她近身，危险地眯眼：“原来是你跟我舅舅串通，叫人过来抓我！”    他瘦了不少，但是力气倒没小，柳明珊的脖子被勒到，不太舒服，她回：“关你的人是他，不是我。”    “谁知道是不是你给他递的意见！”    柳明珊：“是又如何？”    尤孜彦一时愣住，打死他都想不到，这女人能嚣张到如此程度。    “柳，明，珊，你是胆大如天还是觉得我不敢报复你？”    男人被她激怒到临界点，怒目而视，一头乱毛看不出是锡纸烫还是天生卷毛，乱糟糟遮住他的眼。    柳明珊看着他，说：“后者。”    尤孜彦：“？！”    草，今天就要让她知道他的厉害。    尤孜彦捏住她的下巴，挤出肉脸，他瞄准唇瓣要强吻，厨房门口响起第三者的嗓音：“珊珊啊，你们在搞什……”    声音戛然而止。    殷可萱一边说一边走进厨房，准备拿小饼干，见到他们两人的姿态，及时闭上嘴。    柳明珊：“可萱，救我。”    尤孜彦：“？”    疯了她，叫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女人来帮忙，不知道他能一个打十个吗？    柳明珊仿佛知他心中所想，补充说明：“她空手道黑带三段，柔道七段。”    尤孜彦：“？？？”    殷可萱洗干净手，低调道：“害，其实我很久没练了。”    那你还洗手，做出准备战斗的姿势干嘛？？    尤孜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，实在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挑战真相，只好放开叼到嘴边的肉。    “你好没劲儿，人家说你就信。”殷可萱唯恐天下不乱，看热闹不嫌事大。    柳明珊淡然：“可萱，别逗他了，你先出去，我跟他谈谈。”    “行叭。”殷可萱乐得轻松，捧了一盘饼干离开。    一来二去，尤孜彦被搅得没了气，见强迫办法不行，他继续调酱料，“要不你收留我。”    柳明珊：“没有多余的房间。”    “睡你的床也行，我不挑。”    柳明珊：“我挑。”    尤孜彦：“……之前我们不是处得挺好，为什么说变脸就变脸？”    柳明珊默了两秒，提起：“你忘了我之前说的？”    尤孜彦仿佛个记忆延迟的老旧电视，终于记起当初的逆鳞，“艹。”    “你换个别的借口行不行？？”尤孜彦这次没顺着话茬怒骂，而是话锋一转，“我舅舅不可能被你看上。”    作者：柳明珊：？    是否说反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