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 你去哪了
第二天早晨七点,天色蒙蒙亮。 乔幸裹在被子里欢快地打着小呼噜,迷糊间一转身看到了一抹高大的身影坐在床边。 若是常人看到这么个黑影坐在自己床边,一定会被吓得睡意全无。 但乔幸实在太困了,他只迷糊地眨了两下眼睛,见这黑影的身高体型都和某位阎王爷很像,便断定这绝对是在做梦。 他咂咂嘴,转身接着打小呼噜。 “……乔幸。”熟悉的男声自他身侧响起。 乔幸眨巴眨巴眼,忽然意识到了什么,掀开被子猛地一下坐了起来。 他扭头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,慌忙想去摸床头的台灯,却摸索了半天什么都没碰到,这才想起来自己压根不在家。 他停下摸索的动作,面朝男人坐着,结结巴巴地叫。 “温温温温……先生。” 温先生是叫了,可乔幸依旧不相信坐在自己床边的是温长荣。 他努力地睁大了眼睛,借着昏暗光线去看男人的轮廓。 线条分明的下颚弧线,平静无波的灰色瞳孔,温长荣当然是那个温长荣,只是下巴多了几许胡茬,眼白多了几许红血丝。 眉眼间是罕见的疲态。 乔幸骤然觉得大事不好。 他心里打着鼓,小心翼翼地问:“您怎么在……在在在……” 温长荣问他:“昨天晚上那一个半小时你去哪了?” “……?” 乔幸有些茫然地回忆着。 昨天晚上他给温长荣打完电话,然后看见了那处种满白玫瑰的花园,再然后他研究了一下门锁,发现是多年前最老式的那种锁。 再再然后,他分别用水桶的铁把、绑拖把的细绳等等东西试了一圈,最终在一个杂物房里翻到一根细铁丝,把锁撬开了。 “我我我我……”乔幸磕磕巴巴地说,“我撬了锁,然后就……就回来睡觉了……” “……” “业务不太熟练……把锁撬坏了,对不起……” “……” “但我可以赔钱!那个锁不会很贵……” “我问你这个了吗?” “……那那那是问什么呀?”乔幸咽了咽唾沫,“撬了锁之后?之后我就走路回来睡觉了呀……” “你凌晨一点撬的锁,一点零五分经过图书馆的监控,紧接着就没了踪影,直到两点半又才出现在西边花园的监控,一点零五分到两点半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?” “……” 乔幸被那一大串时间砸晕了脑袋。 看不出来啊,温长荣还有做侦探的潜质? 他一脸懵地看着男人,半晌才回答:“就……走路啊……” “你被关的那栋楼距离西楼只有半小时不到的的路程,你走了一个半小时?” “可是……我又不认识路。” “不认识路?” “……我每次到温家都只是为了陪您,连完整的逛温家一遍都没有过。” “……” “出门之后我不知道路在哪,更不知道西楼在哪个方向,所以我只能随便走了看看。” “……” “可能中间我绕了路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走了那么久。”乔幸小心翼翼地看着男人,“您……” 温长荣翛然间伸出手来,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。 乔幸吓了一跳,下意识想抽回手来,却只引得男人更发用力,要把他腕骨都攥断了似的。 “你绕路,所以顺便还精准绕开了路上所有的摄像头?” “……” “你绕路,所以连保镖叫你名字的声音都听不见?” “……” “乔幸,你这路绕的好,从庄园绕到了火星去,你什么都不知道,是?” “……” 透过腕骨的力道,乔幸可以清楚地认识到男人此刻正压抑着非同一般的怒火。 温长荣在几句质问中越发与他靠近,一双浓黑的眉深聚,衬得那深灰色的眸子都多了几分平日里少见的戾气。 ——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。 乔幸在男人手里的腕骨已然麻木,他嘴巴微微张了张,呼了口气进肺里调整呼吸,才又抬眼看着男人。 他回答: “我真的不知道,一路上我根本没听见什么声音,也没见到保镖,什么绕开摄像头的事我更不知道,我只是顺着大路走而已。” 这个回答一气呵成,行云流水。 宛如在背诵已经精心准备许久的台词。 温长荣眼捷一敛,眼中忽而压出沉郁的黑来。 乔幸什么都来不及反应便觉一股压倒性的力量将他一按,眼前顷刻天旋地转。 后背贴上床铺,须臾间,乔幸看到压覆在他身上的男人高高扬起了手掌,似乎很快就要落下来。 乔幸脸色瞬间血色全无,立马咬紧下唇,偏过头去紧闭双眼。 “啪”一声。 温长荣的手掌隔着被子落在他因为姿势而翘起的腰臀上。 不疼,但声音很响。 足够乔幸去想象这巴掌有多用力,如果没有被子,直接落在他身上会是什么感受。 短暂而骇人的响声后,房间里是两股急促的呼吸,一个是愤怒,一个是后怕。 数秒过去,见温长荣没动静,乔幸缓缓睁开了眼。 只是他始终保持着刚才温长荣将他压覆下来的姿势,连头都没敢转一下。 “乔幸。” 温长荣叫他。 “……嗯。” “你就非得把我逼回来你才高兴,是吗?” “……?” ……啊? 乔幸真心实意地感到了茫然。 他大着胆子扭了扭头,却正好和男人阴鹜的灰瞳对上,吓得他立马又是一个激灵,赶忙缩回了脑袋。 妈的。 真的吓人。 真的。 “……我没有这个意思的,先生。” 这句是实话。 大实话! “……”温长荣没说话,只沉默地看着他。 乔幸咽了咽唾沫,再次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。 这个距离,他可以清楚看到男人眼中的红血丝和下巴已经冒头的胡须,还可以嗅见男人身上一种浓重的、混杂的烟草味。 温长荣身上的西装领带具是纯色,肩宽且整件衣服面料厚重。 是只有上班时候才会穿的商务西装。 乔幸小声地问:“……您是连夜坐飞机赶回来的吗?” “……”温长荣没说话。 但乔幸知道,他猜的十有**没错。 温长荣说不定工作都没做完就回来了,不然身上那股只有开会才会留下的杂糅烟味,不会留到现在。 他犹豫了一下,轻声说。 “……对不起。” 对不起三个字一出来,温长荣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。 噫!!! 他说对不起温长荣还瞪他!早知道不说了! 瞪完,男人松开他的手腕,从他身上下来了。 乔幸赶忙跟着爬下床,狗腿地给男人捏肩。 “先生您现在去哪啊?” “回去睡觉。” “您……才下飞机吗?” “……” 温长荣又不说话。 乔幸给男人捏捏肩,又问:“先生,那个……就是……您在国外……这才几个小时,是怎么赶回来的啊?” “出国只能去另一个半球?还是附近邻国都禁止入境?”温长荣式反问二连怼。 “……呃,当然不是。” 乔幸接着捏肩。 捏了两下,他又问:“那我三点的时候应该就到西楼睡觉了,守在门口的保镖都看到了,他们没告诉您吗?怎么还让您这么赶着回来……” “那时候我在飞机上。” “您几点上的飞机呀?” “一点四十,忘了。” “……”那岂不是他失踪半小时温长荣就上飞机了? 那么急的吗? “问完了吗?”温长荣冷酷。 “问完了……” 温长荣不再说什么,径直往门那边走去。 “等等!”乔幸急忙又拉住男人。 温长荣皱了皱眉,扭过头来不耐烦地看着他。 “问。” “就是那个……我把锁撬了……” “不要你赔钱。” “不是!”乔幸看了眼男人的脸色,小心地说:“我是说……我撬锁擅自回来睡大觉,沈二少会生气吗?” “……”温长荣沉默了。 “……”乔幸眨巴眨巴眼。 “你好好待着就行。”男人伸手按了按眉心,说:“最近别出来碍他眼。” “哦!”问完问题,乔幸乖巧笑,“先生我送您下楼!” …… …… 送走温长荣,乔幸回到房间。 他先是劫后余生般瘫在床上大大舒了口气,而后翻出藏在枕头套里几片已经不新鲜的白色玫瑰花瓣。 他将花瓣对着阳光的方向举起,花瓣被阳光穿过,变成一种通透的白。 好想你。 乔幸默念着。 好想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