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章
第二天,天刚蒙蒙亮。 萧寅初是被一阵窸窣的声音吵醒的,感觉腰上的寝衣被扯开,然后被轻轻压了一下。 她孕后一直浅眠,几乎一下子就惊醒了∶“吓!” “你……” 朦朦胧胧间,她看见腰间伏着一个人,黑乎乎的,差点尖叫出声。 秦狰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∶“嘘,是我。” “你在干嘛?”萧寅初生气道,抬脚踢了他一下,反被握住小脚揉捏。 秦狰贴在她肚子上∶“我听听。” 这里面有他的孩子,嘿嘿。 一想到这个,他就忍不住勾起嘴角,轻蹭了一下她的小肚子∶“怎么什么都听不到?” 萧寅初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∶“才多大呀,你能听什么啊?” 这个人怎么这么笨,月份还这么小,能听见什么? 秦狰又听了一会,什么都没听到,只好遗憾地亲了一下她的肚子,把衣服给她穿好。 改天再来。 萧寅初被他闹痒了,忍不住躲道∶“别,痒……” 秦狰撑起身子,将她脸上的碎发拨开∶“不多睡会?” 萧寅初乖乖挤进他怀里,合上眼睛∶“让你闹我,我好困……” “昨晚一直不睡在干什么?”秦狰给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∶“闹耗子似的,” 萧寅初不答,秦狰还当她又睡着了,轻轻抚摸着长发。 这感觉太不真实,前天晚上还抓心挠肝的,一度觉得被她抛弃了。 谁能想,就过了一天……连孩子都有了! 到现在他都觉得做梦一样。 不真实得很。 低头嗅了一下少女的体香,秦狰诱哄道∶“别睡,跟我说说话。” 萧寅初抬起手,一下盖在他脸上∶“不,我睡觉。” …… 秦狰将她的手拿下来亲了亲∶“算了,念你怀着身子,放你一马。” 他低头,有一下没一下轻吻萧寅初的脖子∶“以后就没这么便宜了。” 萧寅初偷偷翘起嘴角∶“你敢?” “你看我敢不敢?” 男人用了点力气,在她洁白如玉的脖子上留下一点红印,仿佛在证明他的所属权。 “你别咬我……”萧寅初嘤咛一声,推开他在身上乱碰的手。 秦狰低喘道∶“还能伤了你不成?乖一点。” 虽然不会伤了她,可是……可是这样很难受! 萧寅初被迫睁开眼∶“你别太过分了!” 娇羞时连骂人都染着风月的颜色,秦狰爱极了她这小模样,低笑∶“唤我什么?” “夫君~”萧寅初软软道,被身后的人掐着腰∶“你饶了我……” 刚睡醒的声音软软糯糯的,秦狰大感失策。 当真动真格的,最后忍得辛苦的只有他,不得已松了手∶“罢了,放过你。” 他想了想,在少女耳畔恶狠狠威胁∶“不剩几个月了,你等着。” 萧寅初拉上衣服,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得像偷到油的小老鼠。 秦狰什么都好,最好的还是不论什么情况下,都不会伤她。 她心中涌过一丝暖流,转身扑进他怀里∶“嗯……” 软软的肚子碰在他身上,秦狰稳稳地接住她,低骂了一声∶“叫个什么劲,没被收拾够是不是?” “我带你去太极宫,好不好?”萧寅初轻声说。 秦狰给她整理衣裳的动作一顿,低笑道∶“怎么,准备给我一个名分了?” 萧寅初轻哼了一声∶“哼……你若是欺负我,这名分就不给了!” 秦狰将她狠狠一抱∶“信不信老子将你就地正法了?” 二人正腻歪着,殿门忽然被叩响。 花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:“公主?公主!您快醒醒,太子殿下来了……” 花镜不敢直接推门,又听不到里面的动静,急得直跺脚。 天还没亮太子就气势汹汹带人过来,看样子是知道那位主子昨晚留宿,捉……捉人来了。 “公主?大人?” 花叶的声音也隐隐约约传来:“花镜姐姐,公主还没醒吗?范大人又来了。” 范五范六? 萧寅初一个激灵,从床上支起身子:“嗯?” 萧何来了? 秦狰把她寝衣提上去:“怕什么,再睡一会。” 花镜贴着门听见这一句,魂都要丢了,连声说:“殿下等许久了,您快快起身!” 萧寅初摇头∶“不了,皇兄等久了要生气的。” “你怕他生气,就不怕我生气?”秦狰望向她,深邃双眼里流露出不满!。 萧寅初一愣,嗔怪道:“你无理取闹什么。” 秦狰一副就是要无理取闹的样子。 萧寅初只好低头亲他∶“你怕见他呀?我保护你啊。” 秦狰被气笑了∶“毛头小子,怕他做甚?” 萧寅初哄了他一次不成,又放软声音:“快起,求求你了,夫君~” 秦狰灼灼看了她一会,松口∶“罢了,便宜他了。” 萧寅初松了一口气,连忙整理仪容下床,唤来宫人。 起身梳洗又是一阵忙碌,等到萧何面前的时候,又过去了几刻钟。 萧何一身银白四爪金龙袍,端坐在主位上,身旁的茶从滚烫到冰凉也未见他喝一口。 凉飕飕的眼神从妹妹和秦狰出现,就死死盯着后者,严肃而认真。 萧寅初有些不自在∶“皇兄安好。” 萧何斥道∶“你简直胡闹!” 她可知昨晚一过,宫里风声要传得多么难听。 若只是流言便罢了,还是跟这个人传出来的流言! “皇兄……”萧寅初想跟他解释,但萧何打断她,说∶“还不随吉嬷嬷下去?” 吉嬷嬷轻扯萧寅初袖子:“老奴带公主去用膳。” “不。”萧寅初挣开吉嬷嬷的手,摇头:“嬷嬷自去,我不饿。” 吉嬷嬷为难了,萧何板起脸:“你还怕我伤了他不成?” 他说到伤字的时候,威胁的目光流连到秦狰脸上,心道也无不可。 萧寅初∶“我没有这个意思……皇兄!” 萧何一下站起来,抽出腰间三尺青锋——直指着秦狰的咽喉! “皇兄!”萧寅初失声,下意识挡在秦狰面前! 秦狰反应更快,剑尖碰到萧寅初之前,被他狠狠拍开! 萧何的虎口震得生疼! “我轮得到你挡在我面前了?!”秦狰被她吓坏了,连忙查看∶“伤到没有?” 萧寅初惊疑未定,摇摇头∶“没……我没事。” 萧何脸色阴晴不定,扔了剑,拔高声音∶“闻喜,你当真护他至此?” 萧寅初被吓得一抖,秦狰反呛回去∶“伤你的是我,凶她干什么?” 萧何冷笑∶“好啊,好一个你我,初儿,我还管不动你了?” 说罢,他大步经过二人身边,范五范六朝公主行了一礼,也跟着出去。 萧寅初有些失落,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把萧何气成这样。 秦狰被她吓出来的心跳还没平息,恶狠狠道:“怎么?气我的时候倒不见你这么有良心!” “我……连你也凶我!”萧寅初有些委屈,差点鼻子一酸哭出来,想到还有赵王那边,紧张得手心更凉了。 到底是为了谁啊! 秦狰瞪眼∶“瞎操心什么?我们的事要你操心了?” 剩下的事,他来就行了。 要她操心成这样? 秦狰目沉如水,又凶又温柔地给她拍背顺气。 赵王刚用完朝食,从汪禄那里听说了栖雀宫的冲突。 差点没把胡子气歪∶“你说什么?” 汪禄又细细密密把话说了,赵王更生气了∶“早让他精进功夫,就是不听,丢人!” 宫人又通报公主来了,赵王忍不住动了动胡子,酸溜溜说:“朕见还是不见?” 汪禄打量赵王脸色,说∶“不见,公主肯定心里难受,说不定还会哭鼻子……” 赵王哼了一声∶“见了朕心里难受!” 一想到娇生惯养的女儿被野小子骗走了,赵王心堵得不行。 脑海里浮现出她小时候坐在宫门口等父王下朝的乖巧样子,赵王心一软∶“罢了,把公主叫进来。” 赵王迟疑了一下∶“让秦家小子先等着。” “诺。”汪禄躬身,连忙去请公主进来。 萧寅初心中忐忑,脸色都有些苍白∶“儿臣见过父皇。” 赵王轻哼一句∶“来做什么?” 萧寅初索性跪在赵王面前,垂着头:“儿臣……想好了。” 昨晚她想了很多,与其一直畏缩不前,倒不如勇敢一些。 虽然从前不好的经历让她顾虑良多,但如果因为这样错失了一个……人,未免对他太不公平。 再说,她也……愿意。 前世她选择厉尚廉,有合适的原因,也有一种无所谓的原因,与他成最好,不成也不会损失什么,可是赶走秦狰之后,她承认自己想他了。 哪怕从未对任何人表达过,可是她骗不了自己。 赵王脸色不怎么好看∶“想好什么了?” 萧寅初说∶“儿臣腹中孩子,是父皇和皇兄仁慈才能留下,可毕竟为世不容。” 若是民间未婚有孕的女子,是要被拉去浸猪笼的。 她身为皇家公主,更是一桩丑事。 赵王和萧何疼她,消息瞒得一丝不漏,还准备好了后路——大不了让荣骁娶她,做一对假夫妻。 可是萧寅初不想耽误人家,荣骁也有自己的人生,凭什么绑她身上。 “儿臣想,和他试试。” 萧寅初怕赵王不同意,连声说:“若是父皇与皇兄担心,儿臣可以远嫁代地,只要儿臣一日在,他……就不敢。” 她以为赵王不同意,是基于政治考虑。 赵王脸色愈发难看,萧寅初心中不安:“父皇?” “说什么胡话?” 赵王忍下想拍桌的手:“朕与你皇兄不同意,是怕他辜负你。” “此人并非良性,代地秦氏也不安分,你离邯郸太远,父皇有心无力,鞭长莫及。” “朕只有你一个闺女,你皇兄也只有你一个妹子,纵是不嫁他又如何?” 赵王想想还是不情愿,咕哝道:“还白白便宜他一个孩子。” 赵王还是第一次同女儿说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,萧寅初觉得更无地自容了。 “人在外面?” 萧寅初迟疑地点头。 “汪禄。”赵王高声唤来汪禄:“把人叫来。” 汪禄躬身:“是。” “父皇……同意吗?”萧寅初轻声问。 赵王的态度比她想像的平和很多,反而让萧寅初忐忑。 好像之前……是她把事情想太坏了? 赵王哼唧了一声:“朕见到人再说。” 不多会儿,宫人推开殿门,秦狰跨进来,神态还算轻松。 萧寅初忍不住走过去,秦狰看她眼睛∶“又哭了?” “才没有……”萧寅初有点扭捏,细声细气说∶“父皇叫你。” 秦狰望见赵王看他的眼神,轻笑∶“嗯,你先出去,我跟陛下有话说。” 萧寅初回头,看见赵王傲娇地撇过头。 她点点头∶“那我出去了?” “嗯。”秦狰目送她到门口∶“去罢。” 太极殿的门被慢慢合上,萧寅初一个人站在门前。 面前是宽阔齐整的白玉台,前世辅佐朝政的时候,她经常来这。 天亮了,原处文武百官整齐有序地进正阳殿,今天是小朝会的日子,萧何代政。 蒋家和厉家已经伏法,荣家和废太子贬为庶人,他以后会登基为帝,会平平安安的。 而她也该放下前世的重担,毕竟现在没有国破家亡,她还是赵国最受宠爱的公主。 与秦狰的仇…… 以后多欺负欺负他,还回来就当……报仇了。 想通这些,萧寅初忍不住红了脸。 赵王和秦狰不知在说什么,一直到小朝会散了都没出来。 又过了不知好久,身后的门被打开。 秦狰跨出红漆门槛,迎面扑过来带着香气的少女,萧寅初担心地问∶“怎么样啊?” 殿门发出“咿咿呀呀”的声音,慢慢被关上。 赵王的话在耳畔响起,他说∶“朕的女儿喜欢你,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这般喜欢别人。” “你若是辜负了……” 秦狰撩袍在赵王面前跪下,捧上一卷东西,声音坚定∶“生世不负。” 赵王看了他一会,接过他递上来的东西。 ——是代地的地图。 这是一份非常大的诚意了。 赵王轻哼∶“以后你跟着朕的公主吃软饭?” 秦狰不卑不亢∶“吃也行。” 赵王笑骂了一句∶“混小子。” 他把东西拍回秦狰怀里∶“给公主的嫁妆。” “不过你得答应朕三件事。” …… 萧寅初焦急地拽他衣襟,柳眉倒竖∶“你说话呀!” 秦狰回神,慢慢笑了∶“这么急不可耐?” “你是不是找吵架?”萧寅初恨不能踩他一脚,低声玩手指∶“我担心……” “担心什么?”秦狰扶着她的腰,朝西边走去。 “你到底说不说?”萧寅初悄悄掐他腰。 秦狰乖乖让她掐,低头问∶“跟我回去,好不好?” 心头像燃起一簇烟花,它在尖端猛地炸开,萧寅初不敢相信∶“真的?” 赵王同意了? “嗯。”秦狰点头。 对他来说,帝位、富贵都是过眼云烟,曾经他是世上最尊贵的人,可等他的还是一世孤寂。 这皇帝做不做问题都不大。 至于萧家想动代地…… 他留了个心眼,听说阮敏在准备起兵了,几年内赵国不会有闲心来管他那一亩三分地。 至于几年后……能不能拿下代地,就看萧何的本事了! “愿不愿意?” 萧寅初看向远处,秦狰被她耽搁得心焦,低头将人圈在怀里∶“愿不愿意,孩他娘?” 萧寅初拉着他的手覆在肚子上,郑重地点头∶“嗯。” “愿意。” 她没来得及说,她好愿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