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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我手里捧着这束花走出礼堂数百米,一脚差点被台阶绊倒,才彻底从晕晕乎乎地状态中反应过来。 顾长熙送了我一束花? 送了我一束花?! 我不是在做梦? 在这沿途的几百米中,有不少同学向我投来了注目礼。是的,如果一个女生拖着拖鞋穿着睡衣湿着头发提着澡筐,夜晚行走在校园的路灯下,手里捧着一束拉风的鲜花,神情却云里雾里梦游一般,确实会非常引人注意。看到的人,估计都不太理解。 不止别人,连我自己不能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。 我眨了眨眼睛,停下脚步思索:顾长熙为什么要送花给我? 我头一次如此慎重甚至是深情地看着手中之花,或许不应该有其他的想法,可脑子的思绪却像开枝散叶般的发散开来。我想,也许顾长熙是懒得带回家,或者是害羞怕走在路上太拉风,所以只是想将花迅速从自己手里处理掉。 可是他完全可以随便找个垃圾桶扔了呀!为什么要送给我呢?他难道不知道“送花”这两个字有多敏感,会引发联想,引发歧义的吗? 回想着刚刚的细节,自己听他那么一说,也就没多想,瞧那花还挺新鲜的挺漂亮的,像是今天刚摘的,也就傻乎乎地接了,鬼使神差般,又像是很早就已经开始期望了。可现在捧在怀里,却全然不是刚才那个感觉,只觉得手中之物成了烫手的山芋。 我诚惶诚恐地看着散发着香味的花束,一朵朵带沾着水滴的鲜花转眼就拧成了麻花。 我努力回忆刚刚顾长熙的神情,大厅里的灯光照得他发色黑亮,他的眼睛藏在高高的眉骨下,嘴角好像噙着笑,又好像没有笑,大厅里的一切都变得云蒸雾罩起来,而他说话的语气却又是那么的云淡风轻。他只说了一句话,表达清楚意思明确,细细一想,却又是那么不明不白的一句话。他仿佛只是随意将花转手给了一位恰好巧遇的同学,并不代表任何其他的意思。一切的发生如此顺理成章,哪怕遇到的是男同学,他一样也会借花献佛。 这个类似于安慰的想法让我的心跳稍稍稳了一些,而平稳之后,却有点刹不住脚,慢慢滑向低处。我忽然发现,手里的这束花,让我慌乱让我无措,却不期地与心中某个暗点对接了。 那个暗点,我努力将它找出来,它却像泥鳅般,调皮地溜走了。 真是要命! 我揪着头发,一路苦恼回到了宿舍。 而刚进宿舍,手里花便不是花,成了瞬间引爆的定时炸弹。 董白白是第一个爆炸的,她睁大眼睛盯着我,问:“有人送你花?” 一句话引起了连锁反应,乔娜从床上探出头来,吴欢摘下了耳机,每个人都目光炯炯地盯着我,似乎要将我盯出个洞来。 我走到阳台放澡筐。 白白的追问如追尾弹飞来:“小宁,谁送你的花?!你是不是有啥新情况?” 我不知如何作答,讷讷回到床前坐下。 事实上,我很苦恼,也很困惑,我有一腔忧愁却无处排遣。 而八卦之风永远是东风不败。白白乔娜和吴欢联袂对我展开了猛烈的攻击,劲头之猛犹如红军飞夺飞落泸定桥,不拿下阵地誓不罢休。 我瞅了她们三几眼,开始啃指甲。 白白一个巴掌就拍落我的手:“你不讲话也就算了,还不讲卫生了。” 我委屈地收回手。 一向镇定的乔娜也看不下去了,戳了我一下脑门,道:“小宁你这是怎么了,这是喜事儿,让我们帮你把把关啊。” 听她这么一说,我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。 最后还是吴欢说了一句体己的话,她说:“咱也别为难小宁了。不过小宁,咱宿舍四人一直都挺要好的,如果你有啥事不方便说,我们也不强求,但是有啥需要帮助的,别不好意思开口。” 我抬眼看向吴欢,张了张口,目光滑过那束花时,又闭上了。 她们仨也瞅着我。 我叹气一声,就将今天晚上的事情不带任何感情的以说明文的方式叙述了出来。 三人听罢,俱是一愣,然后乔娜和吴欢就开始嬉皮笑脸地开起了玩笑。只有白白看我的眼神,不觉又深了几分。 乔娜道:“不会?!” 吴欢摸摸下巴,映衬:“顾老师长得又帅有那么厉害,哇塞,小宁你捡了个高富帅!” “胡说什么,他就是随手一送的,要是我不在,他他也会放垃圾桶的。” “小宁啊小宁,”乔娜过来指指我的鼻子,“你要信就算了,我们的智商是不会信的。” “就是!”乔娜附和,“这花估计得好几百块,好端端的干嘛要扔。顾长熙肯定是借花献佛,从而掩藏事实的真相。” “肯定有图谋!”吴欢斩钉截铁地总结。 我盯着桌上那束花,无奈地揉脸。 白白冲她们使了个噤声的眼神。 过了小会儿,乔娜分析道:“好像是有点不妥,但也不能说明什么。” 吴欢难得没有八卦,道:“顾老师毕竟是我们的老师……” 我皱着眉头,听她们你一眼我一语,句句都有道理,而谁也不知道哪句到底是真,蔫蔫地趴在桌上。 白白盯了我半天,问:“小宁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呢?” “我……”被问住。 是啊,我在纠结什么呢? 白白又道:“小宁你想想,如果是别的人送你花,比如——孙志扬?” 我哭笑不得地看了眼乔娜,道:“这个替换毫无意义。” “那换一个,比如随便一个异性路人甲。” 我仔细考虑了下这个设想,也许我会惊喜会激动,毕竟是一束花呀,却绝对不会到心烦苦恼的程度。 我没说话,而白白忽然道:“你不是在纠结送花这件事本身。” “什么意思?” “送是谓语花是宾语,而你纠结的,是句子的主语。” 主语? 我一时愣住。 而脑子里却醍醐灌顶般,晕晕乎乎的找不着北的状态刹那间烟消云散了,我好像忽然终于意识到了连日来忐忑惶恐患得患失的症结所在,董白白最后的那句话,恍若一语惊醒梦中人。 心里立马变得舒宁和清晰,这个认识,可以完美的解释为什么我会买餐具代替床单,又为什么会徘徊在办公室犹豫不决,又为什么,会流连回味与他的短信。 而片刻后,这个认识却让我更加惶恐起来。 宿舍一下安静了。乔娜和吴欢探究地看向我。 我目光闪躲,不知如何应对,摇头支吾道:“白白你瞎说什么。” “不是真的?”隔了半会儿,吴欢道。 我更加慌乱起来,只觉得宿舍此刻每个人的眼睛都如同火眼金睛,打着探照灯一般,照得我不敢直视。 吴欢问我,而我也问自己。 而答案呢? 似乎有点不言而喻。 乔娜和吴欢呆住。 “你想不想知道?”白白走过来,歪着头看着我的眼睛。 “什么?”我惊。 “顾老师的想法。” “你要干嘛?”我警惕。 白白笑:“我们问问他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大家的留言。 谢谢大喜童鞋的地雷,这可是我第一个地雷,真的大喜哦。 爱你们。mua~!